“爹，怎麽了?是不是那人沒有捉到?”

蘇承歡感覺到不對勁，走上前去問道。

蘇達見女兒與太子一起出來，也未多與雲鶴寒暄，只低低說了一句：“那人死了!”

“啊?”

承歡驚呼出聲。她覺得自己之前的反應已經夠快，那人一出門邊讓爹令人跟著將其擒回，卻不料還是失策了。

“是被人一針斃命的，顯然有人比我們更心急，生怕此事洩露。看來，那人是覺得我蘇達好欺，這局都要布到我家中來，要對我女兒下手了，哼!”

蘇達本是武將，雖然一貫沈穩，但若真發起怒來，著實嚇人。便如此刻，他的臉上一片冰寒，只消看上一眼，便覺得心生畏懼，難怪下人們被嚇成了那般模樣。

“爹，您先消消氣。無論如何，這一次他們沒有得逞，待七王爺來了，也得問問他這是怎麽回事。他府裏的東西，總不至於莫名其妙被人送到咱們家來。再說了，此事敵人在暗我們在明，我們還需從長計議。”

承歡一邊柔聲安慰著蘇達，一邊暗自給雲鶴使了個眼色，讓他也說兩句給爹寬寬心。

雲鶴自是知道她的意思，適才也一直在琢磨這件事情，只是覺得蹊蹺，但因暫時沒有想出頭緒，是以也不便插話。如今見承歡求助，他也將自己的想法簡單說了說。

“蘇大人，此事我想還是先將我七哥請來，問問究竟吧。無論如何，這事情牽扯到了將軍府與七王爺府，不管後面的主謀是誰，他又想要做什麽，蘇大人總需先同我七哥通個氣，也好商議對策。另外，那人似乎刻意陷害承歡，如此一來對承歡的保護亦不能松懈。除了將軍府要加強防衛外，我還會另外派兩個暗衛保護承歡。總之，有我在，我必會盡全力護承歡周全。”

雲鶴這番話說的合情合理，蘇達心想暫時也只能先這麽辦了。按說女兒是自己的，將軍府裏安排兩個暗衛保護承歡也不是不可以，但他也清楚雲鶴的意思，雲鶴原是清風老人的關門弟子，又曾是雲鶴山莊莊主兼武林盟主，他身邊自是有一些武功高絕的奇人。若是由他們保護承歡，再加上將軍府的護衛，是要更穩妥些。蘇達遂沒有拒絕，只說就按雲鶴說的辦。

蘇承歡沒曾想自己才回到家，便鬧了這麽一出，心中也是有些不舒坦。但想到雲鶴跟自己求婚了，又覺得其實自己還是挺幸福的。這世上的事情哪能總是一帆風順，風雨過後總能見彩虹的，積極樂觀的去面對便是。

這樣想著，心中便釋然了不少。

加之這些日子，似乎身體裏那小夢的靈魂也不似先前那般鬧騰，也許是因為承歡身體漸漸好起來的緣故吧。小夢一般都是在自己情緒特別低落或身體極度虛弱之時出來，而若自己身子安好，小夢是沒啥機會鬧騰的。

可無論如何，身體裏有這麽個玩意兒，那便仿佛一顆定時炸彈一樣，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爆炸。承歡心中始終覺得是個疙瘩，心想有機會要同雲鶴說說此事，看有無解決之法。

但此時的承歡，根本沒有想到，還有一場更大的暴風雨在後面等著她。

七王爺的行動極為迅速，幾乎在接到將軍府的口訊之後，他第二日便趕到山上，將已經在山上呆了好幾個月的蘇紫瑤接回，並送她回了將軍府。

“王爺，我聽說你打了大勝仗，紫瑤恭喜王爺了!”

許是時日已久的齋戒生活，讓蘇紫瑤面色有些蒼白，原本英武明艷的一個姑娘，如今卻多了幾分弱柳之風。

“你還好麽?”七王爺低沈的聲音，一如往日般不帶任何感情色彩，仿佛例行公事一般的問候。

想到自己曾經在這些日子裏經歷了什麽，蘇紫瑤只覺得心中苦澀。這樣的一個男人，她對他還要奢求什麽麽?他的心中，只怕從未真的惦念過她吧。

“紫瑤無事，倒是勞王爺費心，專程來接我一趟。若王爺公務繁忙，不用太過顧及紫瑤，派人送我回將軍府便可。”

蘇紫瑤聲音有些低啞，卻是從未有過的客氣，與她向來爽朗又張揚的個性很是不符。

這樣的蘇紫瑤，卻是讓七王爺一時間有些不適應。他以為，以她的性子，這一次總要同他計較一番的。畢竟他回到京城日子也不算短了，卻幾乎忘記了還有個未婚妻在山上為他吃齋。若不是這一次被蘇大人送了口訊，他也未曾想到再見蘇紫瑤，她竟然變了這麽多。瘦弱而蒼白，全然不似曾經的那個刁蠻明艷的姑娘。

“走吧，我送你回去，這些日子，你也有心了!”

心中嘆了一口氣，七王爺第一次覺得自己似乎有些辜負蘇紫瑤，而且他也似乎低估了蘇紫瑤對他的情意。

“嗯!”蘇紫瑤見他堅持，也不再多說什麽，難得乖巧的上了馬車。

兩人一路無話。往日總是蘇紫瑤說，七王爺聽，偶爾答上兩句，也多事敷衍。而這一次，蘇紫瑤沒有開口，七王爺的性子，便更是不知道說什麽好啦。

車子行至安寧門時，蘇紫瑤的額頭竟細細密密的滲出了汗珠，嘴唇抿的緊緊的，雙手按住腹部，仿佛忍受著極大的痛苦。七王爺初始並未發覺，待感覺到身邊的女子竟然在發抖，才發覺到了不對勁。

“紫瑤，紫瑤……你怎樣?是否哪裏不舒服?”

她的樣子看起來很不好，七王爺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，總覺得蘇紫瑤似乎瞞了他什麽事情。

蘇紫瑤自然是知道自己很不好的，原以為自己至少能撐到回家，可如今看來卻是不行了。

“王爺不用緊張，想是今日吃的齋菜不幹凈，吃壞了肚子，沒有什麽大礙，王爺讓車夫快些趕車，我回將軍府躺一躺，請大夫開兩幅藥吃吃便好了。”

忍著腹下的劇痛，蘇紫瑤只盼著能趕緊回到家中，否則她怕自己那過於狼狽的樣子會被他瞧見。這個時候，她最不需要的，便是他的同情。

曾經，她以為他是喜歡她的。因為，那時候的他，在望向大姐時，目光總是充滿了怨恨與厭棄，他討厭大姐，她知道。因此，在他對著她偶爾一笑，甚至溫和的同她講過幾句話後，她以為他是喜歡她的。

畢竟，那時候的大姐，誰都知道，以一個墨殘月的身份，給七王爺做王妃，真真是有些不配。

而她，正是少女懷春之時，七王爺英武傲然如斯，正是她夢想中男子的樣子。於是，她陷了進去，那樣的不管不顧，只要能和他在一起，哪怕背負著搶了姐姐丈夫的罵名，那又怎樣?

可惜，她還是錯估了這個男人的心思。

他休了大姐，卻似乎從未有一日忘記過大姐。

甚至，在他悄悄奉了聖命離京的前一日，她邀他喝酒，卻被醉意朦朧的他壓在了身下。那一刻，蘇紫瑤想，便是就這樣將自己清清白白的女兒身交給他，她也是心甘情願的。只因他不是旁人，是七王爺，是她的七王爺啊。她甚至願意以命為他擋刀，又何懼失去清白。

女兒家的心思，總是婉轉而纏綿，那一刻，蘇紫瑤雖然知道自己正做著不該做的事情，心中卻是歡喜而偷偷的幸福著。

直到那人在沖進她少女身體的那一刻，低呼出那個名字，她仿佛被天空一個驚雷擊中，頓時徹底呆住了……

“承歡，承歡……”

那人因為醉酒，聲音並不真切，幾乎是低低吟出這個名字。

可蘇紫瑤知道，她不曾聽錯，也不曾弄混。他叫的，的確是那個已經被他休棄的下堂妃，自家大姐蘇承歡的名字。

那一聲呼喚，將蘇紫瑤少女的夢想徹底打碎，仿佛精心編織的一片華美的七彩雲霞，卻頃刻間被人打的煙消雲散一般。

她是蘇紫瑤，是驕傲的蘇紫瑤，是身為將軍的爹爹唯一的獨女，自小便被捧在手心公主一般的疼愛嬌慣著。她還是個半月女，那代表著尊貴與珍稀，她值得被王侯世子們如珍如寶的對待!

但，從未想過，有朝一日，她會成為一個替代品，還是自家姐姐，一個墨殘月的替代品。

對於大姐，其實她後來已經沒有了那般厭惡與怨恨，經歷過一些事情，她也漸漸明白，大姐她，其實不易。

可為何，她卻最終走到了這步田地?成為了一個可笑的替代品。自以為獻出了少女最珍貴的貞操，卻不過是七王爺醉酒後的錯認。

那一刻，蘇紫瑤覺得自己便如一個可笑的小醜，卻無法立時退場罷演。只因為，那覆在她身上的男子的氣息太過讓她眷戀，她明明心如刀絞卻竟是連推開他的勇氣都沒有。亦或者，只因為太過眷戀，她根本不曾想過要推開她。

她覺得，自己，好下賤!

那一夜，七王爺如同瘋了一般，要了她很多次，仿佛要在她身上印證什麽一般。盡管，他後來再也沒有叫過那個名字，只是悶著頭在她身上如同發洩般的進進出出，但她知道，他此時此刻真正要的那個人，從來都不是她，蘇紫瑤。

身體仿佛被撕裂，身上男人每一次的沖刺，都仿佛在她心上刺下重重的一刀，她心中血流如註，卻只是硬撐著承受。

那一夜，她是天未亮時悄悄離開的。

家人那邊，她編了個謊將那夜的事情圓了過去。後來不過月餘天氣，她才知曉他所謂的外出公幹，竟然是上了戰場。明明心中極苦，卻依舊忍不住替他擔心。再後來，一件更大的意外發生，蘇紫瑤知道，無論如何，她不能在家裏呆著了。

上山為他吃齋祈福是真，為了處理那件令她幾乎要崩潰的意外也是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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